把故乡叠进衣角时,风正掠过晒谷场。炊烟在瓦檐上打了个结,母亲的白发便顺着那缕牵挂,落进我后颈的褶皱里。
此后的路,总在鞋底生长。地铁穿梭成流动的河床,霓虹是没根的浮萍,我是其中一尾,吐着异乡的方言,鳞片上沾着便利店的速食汤。
枕头总在深夜返潮。闭上眼,就能摸到老屋门板的木纹,摸到父亲递过的那杯茶——粗瓷碗沿还留着他指腹的温度,茶叶沉在碗底,像未说出口的叮咛,泡得发涨。
偶尔在菜市场撞见捆成束的艾草,恍惚间以为是老家田埂上的那丛。指尖刚要碰,却被一声吆喝惊回:“新鲜的嘞,五块一把!”才想起,故乡的草木,早被我移栽成了心口的痣,碰一下,就疼出泪来。
月光是唯一的邮差。每个十五,它都准时爬上出租屋的窗台,摊开信纸——上面印着母亲倚门的剪影,印着檐角风铃的旧声,印着我走时,故意踩碎的那片夕阳。
而我,总在这时把影子叠进行囊。它比来时瘦了些,却沉甸甸的,装着半罐故乡的土,装着未寄的信,装着某个清晨,突然想喊一声“娘”的冲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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