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七)
苏慕白长这么大,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和女孩子相处过,更别说为姑娘脱衣服了。他看了一眼姑娘的扣子,伸过手去,又侧过脸,感觉自己脸上很烫,但为了尽快给救她,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,也不管最后有没有给扣好,飞快地换了衣服,把姑娘抱到客房的床上,让她躺下,又给她盖上被子。姑娘一直紧紧地闭上眼睛,她的喉咙和头都很痛,只有任他换衣服,给她盖上被子。
苏慕北安顿好姑娘,摸了一下她的额头,冰凉,她在这秋夜里冰凉的水里不知道泡了多久,还受了伤,心里想,真是命大,但还好捡好一条命来。他看着姑娘瘦弱的脸庞,一点血色都没有。转身拿着那包草药,到厨房给泡了起来。又回到自己的房间里,把弄得又是泥又是水的衣服给换了下来。一边换衣服一边在心里想今天的书院还要不要再
去呢?这突然地就捡了个姑娘回家,还在生病。怎么办呢?他换完衣服,上客房看着姑娘还是那样面色苍白地躺在被子里,眉头轻蹙。苏慕北轻轻地退了出来,把房门掩上。
他急匆匆地跑向书院,来到书院,秋日的书院里,不时飘下一张红中带黄的落叶,有的枝头已经是光秃秃的了,灰色的枝条还倔强地昂扬着。推开办公室的门儿,只有一个先生在看一本破旧的书,慕北一边收拾,一边说:“张老师,我家里有事,这两天麻烦你帮我带一下课吧,两日后我再来。”“哦,张先生抬起头,推了下眼镜,还没有从书中回过神来,又瞅了下苏慕北,不要紧吧?”慕北说,不要紧,临时家里来客了,这两天我就不来了。这书院本就学生不多,大多乡民在女孩子稍微大一点,不是急着嫁了人就是觉得陪钱的女儿,也不用读那么多书,这两年世道不平,就更少有人了。只余下些小的孩子,先生们也就一人多能,算术语文美术课什么的都一并上了。先生们也都是文弱之人,能在镇上教书渡日,学生少了也就省了许多事了,镇上的公学支出也就减少了。这新来的先生们,大多也都呆不了多少时日,有门路或是厌烦了这里的清静无聊了也就各自寻了出路。张老师是本地人,懂点诗书,也好这里的清静,与这些与世无争的小儿相处,少许多世人的人情世故。也都习惯了这两年他们来这的年轻老师,有的打声招呼就再也不来的了。
苏慕北交待完,经过镇上卖早点的铺子,他走了进去。平日与别人来往不多,这早摊点到是是光顾的时候多些,他走到那黑黑的厨房,店主正理着菜,见他进来,擦擦手上的水,招呼着先生快坐,早点今天卖完了,本来早上没想着吃的,这一说,倒真有点饿了。慕北说,不吃早点,您这平时来往接触的人多,我平素在书院,一人也没时间做饭,还想请你帮我留意或是有合适的婶婶大姨若能帮我做做饭,收拾一下院子什么的,我需要一个人。若在家里,这要找个下人做这些事情,那根本就不是问题。可在这里,慕北还真一时找不到什么人。唯有托还算有点熟悉的店家了。店家只知道他是住在镇上最清静院子里的大户人家的公子,来此教书的先生。心里一向是对读书人心生敬畏的,立即应下来,苏先生放心,我理完菜回头就帮你问问去。心里也在盘算着把这人情给谁家比较好的呢。
慕北回到家,把泡好的药倒进了沙锅里,找出纸点然了,生了火,架了几根柴禾在上面,没有蒲扇,找出一本书,在蜂窝煤的炉子底下扇风,又用钩子掏了掏,慢慢地,上面冒出了点点的火,之前的烟顺着厨房飘出了院子。远远望去,在秋日的上午,蒙蒙的雾没有散尽的天气,晕乎乎地一丁点的阳光里,没有烟火气息的院子显得那么的生气勃勃。他咳嗽了一下,听见客户里也传来一声轻轻地咳嗽。他把沙锅放在炉子上,往客户里走去。苏慕北小的时候跟着妈妈回过姥爷的家,北方的冬天,很冷很冷,哈口气都是白色的烟雾,那时候他觉得很好玩儿,看到母亲帮着姥爷做事,屋子里特别冷 ,每天都要生炉子烤火,有时候还会在炉子上烤上地瓜,慕北可喜欢吃烤的地瓜了,还跟着母亲学会了生炉子。所以,这事难不倒他,可这要天天照顾一个病人,那边的学生怎么办?也不可能天在守着她啊。慕北也很想知道,这到底是哪家的女孩子,怎么就跌落到这桥下山河里?他走进客房,女孩睁开了眼睛,又有点惊慌地看着走进门来陌生的慕北。